韩丽阁

《晨眺拒马河》

半窗紫苇半窗荷，轻雾堤前漫柳坡。

隔岸谁家小幺妹，扁舟一叶渡秋波。

绝句是不容易写好的。因为它需用最少的字表现或展现所要表达的主题，换句话说，也就是截取一段最突出的画面来表现作者的意图。

这首绝句的题眼在一个“眺”字，四句造境无不相合。

起句讲究响亮、突兀、高绝，可也不能偏执，一般情况下还是求其自然，以平直叙起为佳。这里，“半窗”拿捏得很好，很多时候，诗的意趣都在一个“半”字，比如，韦应物《登宝意寺上方旧游》中“翠岭香台出半天，万家烟树满晴川”、韩偓《半醉》中“壮心暗逐高歌尽，往事空因半醉来”、 白居易《初与元九别后忽梦见之及寤而书适至兼寄桐花》中“桐花半落时，复道正相思”、冯延巳《归国谣》中“香闺寂寂门半掩，愁眉敛，泪珠滴破胭脂脸”，皆因“半”字添得回味。

如果说“半窗紫苇半窗荷”是近处取景，那么承句“轻雾堤前漫柳坡”则是远处取景。起承自然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幅淡墨渲染的中国画，一个“漫”字营造出的是空灵雅逸、悠远宁静的意境。

中国有句成句叫“不破不立”，看转句里，正是这个不知谁家的“小幺妹”在进入这个宁静淡远之境后，备添了几分活力。造境讲究景与人的和谐，有人无景非境，有景无人不活，而“人在景中，景入画中”是一种和谐的美。

胡震亨《唐音癸签》中说“绝句之宛转变化工夫，全在第三句。若于此转得好，则第四句如顺水推舟矣”。幺妹是中国西南人对家里兄弟姊妹中年龄最小的女孩的爱称。这里这个“小”字用上就很添意味，不单指年轻，还有怜爱之意。“小幺妹”驾着一叶扁舟，欸乃行进中泛起层层秋波，还非得是小幺妹，如果是老婆婆，那后面的秋波，恐怕笔者也无意顾及了。

结句里“渡”和“秋波”都很有玩味。“渡”自身的同时，恐怕还“渡”了整个拒马河及两岸风光。至于“秋波”，一语双关，既是写实，又虚解为观景者欣赏、怜爱的目光也未尝不可。这里虽有几分戏谑的意思，不过认真地来品一品这里的好处，究竟还是应了上文提到的造境讲究景与人的和谐的那句话，有“人”即有“我”，有“我”即有“情”。此外便是讲究余味。宋·严羽《沧浪诗话·诗辨》：“盛唐诸人惟在兴趣，羚羊挂角，无迹可求。故其妙处，透彻玲珑，不可凑泊，如空中之音，相中之色，水中之月，镜中之象，言有尽而意无穷。”，这里的余味，更多的是一种趣。

纵观这首诗，远近结合，虚实结合，动静结合，情境结合。在取景上既精心又自然，始于景，成于境，结于趣，作者的绝句功底可见一斑。

（责任编辑 胡桂君）